窗外的雨是猝不及防砸下来的,起初只是细密的雨丝,很快就织成灰蒙蒙的帘,把教室裹在一片潮湿的冷里。看小说就来m.BiQugE77.NET我趴在桌上,指尖无意识抠着课本边缘磨起的毛边,连老师的声音都像隔了层水,模糊又遥远。
雨势越来越急,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,溅起的水花顺着窗棂往下滑,蜿蜒成一道道水痕,像谁没忍住掉的泪。风裹着雨气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,拂过我的手腕,凉得我打了个颤,却懒得缩手。心里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絮,沉得发闷,连呼吸都带着钝钝的疼,和这阴沉沉的天缠在一起,解不开也散不去。
周围同学偶尔低声说笑,翻书的沙沙声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,都清晰得刺耳,衬得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影子。我抬起眼,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,眼底的红还没褪尽,鼻尖泛着酸,眼泪像窗外的雨一样,没忍住就涌了上来,砸在课本的字迹上,晕开一片深浅不一的墨痕。
雨还在下,没有要停的意思,就像那些压在我心里的委屈和难过,密密麻麻,漫无边际,把整颗心都泡得发涨、发疼,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只剩一片湿漉漉的灰暗。在沉迷自己的小世界时,丝毫没有注意到稀稀拉拉的吵闹忽然变得安静。
就在这时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张纸巾,清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气息漫过来,是沈千帆独有的味道,冷冽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。我浑身一僵,猛地抬头,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。他身形挺拔,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半扣着,遮住了些许眉眼,却挡不住眼底那份属于校霸的桀骜,指尖捏着纸巾的力度很轻,反差得有些不真实。
诧异瞬间攫住了我,我怔怔地看着他,忘了接纸巾。沈千帆是高年级出了名的少爷校霸,向来我行我素、生人勿近,圈子和我们完全隔绝,怎么会出现在这间低年级的教室?更别说注意到角落里偷偷掉泪的我,我们明明昨天才偶然相识,我怎么也不知道,眼前这个看似疏离的人,早已把我放在心上,默默注视了很久很久。还主动递来纸巾。雨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,心跳莫名失序,心里的钝痛被突如其来的慌乱取代,连眼眶的酸涩都淡了几分,只余下满脑子的茫然与无措。
“嘶,又被欺负了?”
我怔怔地看着他,喉间发紧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见我不答,眉皱得更紧,指尖微微用力攥了攥纸巾,语气里添了几分沉意,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,却又藏着心疼:“为什么不听话?说了以后有人找你麻烦,报我名字。”
雨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,心跳失序般狂跳,眼眶里的泪又涌了上来,却不再是因为委屈,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在意撞得心头发软,连带着那些憋在心里的难过,都悄悄散了大半。
“没…没有,是…我自己。”我带着哽咽的声音抬头看他,我好像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愠怒。
沈千帆将纸胡乱塞到我的手里转身站在教室中央,周身散着慑人的戾气,黑眸扫过全场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。
“以后谁再敢动她,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。”
话音落下,教室里鸦雀无声,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,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。他深深看了我一眼,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,转身时衣角扫过空气,留下清冽的雪松味,也留下满室震慑。
可他刚走出教室门,那份短暂的安全感就瞬间崩塌。任娇娇带着两个小跟班径直走到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精致的脸上满是阴鸷,语气尖刻又恶毒:“沈悠悠,你真以为抱上沈千帆的大腿就万事大吉了?”
她抬手,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脸上,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,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,嘴角很快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。
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,也配让沈千帆护着?”另一个小跟班伸手,一把夺过我的课本狠狠摔在地上,书页散了一地,溅上泥泞的雨水。
任娇娇蹲下身,一把揪住我的头发,强迫我抬头看着她,眼底满是嫉妒的疯狂:“沈千帆是我的,只能是我的!你敢碰,我就让你付出代价!”
她的力道大得惊人,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,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,混杂着嘴角的血,狼狈不堪。周围的同学要么低头假装没看见,要么远远看着,没人敢上前阻拦。雨声越来越大,仿佛要将这一切不堪都淹没,可那些拳打脚踢、恶毒咒骂,却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心上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疼,都要绝望。
我蜷缩在地上,抱着头承受着一切,心里又冷又慌——原来沈千帆的维护,不仅没能护我周全,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深渊。
“哼,沈悠悠,我告诉你,如果你想你家的小饭馆可以开下去的话,你知道该怎么做,不然,我可不介意找几个人去问候一下叔叔阿姨!”
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我心口,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。我浑身一颤,抱着头的手猛地收紧,指尖掐进掌心,疼得发麻,却远不及心里的恐惧来得汹涌。
小饭馆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,是我们家的命根子。任娇娇捏准了我的死穴,每一个字都带着残忍的威胁,像毒蛇吐信,缠得我喘不过气。
眼泪混着嘴角的血迹砸在冰冷的地板上,我抬起头,眼底满是绝望与屈辱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你……你别碰我爸妈……”
任娇娇见状,脸上露出得意又恶毒的笑,她伸手捏住我的下巴,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,语气轻蔑又嚣张:“想让我放过他们?可以啊。”
她俯身凑近我耳边,温热的气息带着刺鼻的香水味,却吐出让我浑身发冷的话语:“离沈千帆远一点,主动从他面前消失,再也不准出现在他视线里。还有,明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,给我道歉,说你不该不知好歹勾引沈千帆,听懂了吗?”
旁边的小跟班也跟着附和,一脚踹在散落的课本上,纸张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:“听见没有?娇娇姐说的话你敢不听?”
我咬着下唇,尝到满嘴的血腥味,心里又疼又恨,却偏偏无力反抗。一边是沈千帆突如其来的维护与温暖,一边是爸妈和全家的生计,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雨还在窗外疯狂地砸着,像是在为我的绝望伴奏。我闭上眼睛,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,砸在地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最终,我用尽全身力气,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:“……好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,连同那点刚刚萌芽的温暖与希望,一起被这场冰冷的雨彻底浇灭。